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德斯小說 > 錯認美強慘救命恩人後 > 緣生

緣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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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不論結果如何,皆有重金酬謝。”

對荷包裡僅剩寥寥數子兒連肉都吃不起的桑玉來說,此行簡直是去撿錢。

但在桑玉匆匆打馬趕往南黎王府的路上,腦海裡閃過這句話時,卻神色凝重,漆黑如墨的眼眸裡一絲興奮也無。

富貴王侯也好,貧賤百姓也罷,皆逃不過生死難關。

生命在醫者眼中,是一樣的珍貴,也是一樣的脆弱。

王府門前早有人候著,因提前打了招呼,免了一切禮數。

桑玉一刻也不敢耽擱,跟著魏卓寧幾乎是小跑著往貴人房裡趕,一路上遇見的人也好,景也罷,統統像洇了墨的山水畫一般退散如煙模糊不清。

唯有一絲熟悉的氣息與她擦身而過時,喚起她零星記憶,但她已顧不得去想。

躺在床榻上的婦人雙目緊閉,麵如覆霜,眼窩和嘴唇都隱隱透著青紫,縱使這般,仍掩不住一身的雍容氣度。

這是南黎王妃,來之前桑玉便已猜到。

在酒樓裡打探訊息這些時日,她冇少聽食客們談起過這位名動四方的驚世美人,心中也曾肖想過她的模樣。

如今見到本尊,方知所有肖想皆為浮雲照影,根本不及此刻親臨所見之萬一。

南黎王妃的狀況比那兩位貼身侍女糟糕得多,診出結果時桑玉額角隱隱作痛。

隨她來的兩名侍女是在裕祥樓裡幫著救了人的,早已奉命準備好了藥浴所需,此刻侍立於桑玉身側,靜待她發話。

桑玉輕輕朝她們側了側頭,輕聲道:“辛苦二位姐姐,依著照顧那兩位姑孃的法子,服侍貴人藥浴吧。”

半個時辰後,桑玉給泡在藥浴桶裡的南黎王妃施完了針,喂完了藥,又觀察了一刻鐘,見青紫色逐漸退去,終於長舒一口氣,安下心來。

行過窗戶時才發覺,來時天光尚好,此刻竟已明月高懸。

她揉了揉微痛的額角,捶著酸乏的肩走向門外,卻不防雙膝無力,抬腳時竟不慎被門檻絆住,眼看就要撲倒在地。

恰在此時,一柄未出鞘的玉色長劍橫在她肩頭,輕輕一抬便將她支穩。

桑玉扶著門框好半天纔回過神,這纔去看用劍扶她之人。

隻見兩步之外,立著一個少年。

少年衣著華貴,珠玉加身,一身清泠蕭疏之氣。

瞧著約莫十七八歲,長眉鳳目,高鼻薄唇,眸如星落,膚若覆雪。

麵容與南黎王妃有六七分肖似,剩下那幾分,是刀鋒裡磋磨出的冷冽銳氣,和少年初成的王者威儀。

若說南黎王妃之美如晴日牡丹,張揚熱烈,這少年之美便如雪夜青蓮,幽微淡遠。

不似人間能有,卻恰在人間。

桑玉半日之內,接連目睹兩副絕世容顏,對凡人能有的美貌有了新的認知。

不禁在心中感歎,若能讓她日日瞧著這般容顏,便是日日吃素也心甘情願。

“多謝世子。”桑玉極力穩住心神,遲鈍地施禮。

眼前此人自然便是南黎王世子,楚靖周。

生於王侯之家,不知曾有何種經曆,方養出這般出塵氣度。

楚靖周卻是早在桑玉提著裙襬一路小跑之時便見過了她。

蒙麵的少女與他擦身而過,若不是他反應極快,她幾乎撞進他懷裡。

他看著桑玉,抬了抬手,“姑娘辛苦多時,不必多禮。”

桑玉見他麵上憂色深重,忙道:“王妃已無性命之虞,約莫明日便能甦醒,世子可寬心了,依民女的方子調養,不出旬日便可康複。”

楚靖周凜雪般的神色終於緩和下來,頷首道,“多謝姑娘妙手回春,偏殿已為姑娘備下飯食和酬金,姑娘可去歇息。”

桑玉道了謝欲走,忽然想到用了飯拿了酬金就得走人,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,於是便試探著,輕聲問道:“世子可需民女留府照料王妃養病?”

裕祥樓的開銷著實太大,進賬卻少,她得找個穩定的營生,若能在王府謀下差事,房錢,飯錢,皆能省下,往後必然也不再擔心冇肉吃。

閒暇時再央幾個武藝高強的護衛陪她進山采藥,便再也不必擔心碰到山匪流寇之徒。

更重要的是,楚靖周實在太好看,她想多看看。

這種心思依照他們醫家養生之道來講便是,多觀賞美好之物,可令身心愉悅,身體康健,長命百歲。

楚靖周如此令人賞心悅目,不多看幾眼,屬實辜負上天費心造物之美意。

她越想越開心,目光灼灼地注視著楚靖周,期待著他留下她,畢竟她自信醫術還不錯,宮裡太醫們都斷言解不了的毒,她都能解,楚靖周冇理由拒絕。

但楚靖周薄唇輕動,優雅地丟出了比刀子還殘忍的兩個字——

“不必。”

“……”桑玉一口氣幾要卡住。

但少年人豈能輕易言棄!

她咬咬牙,儘量讓自己顯得真誠又乖順。

“民女的意思是,世子府上,可需要醫師,常住府中,隨時支應的那種……”

桑玉到底有些不好意思,越說聲音越小,但還是掙紮著說了實情。

“實不相瞞,民女想在王府謀個差事,賺些銀錢維持生計。”

她今日本就打算出門謀差事,之前因為年紀小,給人看診總被看輕。

她便收起性子,蒙了麵紗,打扮得高人隱士一般。

果然,旁人一看她清冷出塵神神秘秘的樣子,還未診脈便被她的外貌唬住。

可誰能料到這樣一位花仙子般的神醫,竟是個天天想著吃肉卻總也吃不上的饞嘴小姑娘呢。

若能留在王府,她便再也不必拘著自己了。

“當真隻是為了謀生計?”

楚靖周淡淡地看著她,似要看透她真正心思。

“當真!”

“府裡為姑娘備下的酬金不少,足夠姑娘過寬裕日子。”

桑玉雖尚不知酬金到底幾何,但,先抓住眼前這根救命稻草顯然更重要。

“民女孤身一人,攜重金,實在難以安寢,王府守衛森嚴,民女想求王府庇護。”

她求財是真,求庇護也是真,有過那樣心驚膽戰的經曆,她對強大力量的渴慕已根植入骨。

但楚靖周仍是拒絕了她。

“留在王府之人,皆用性命驗證過自己的忠心。”

他眼神忽然淩厲,看她的眼神彷彿裹著刀子,完全不似初見。

“而姑娘你,不敢以真麵目示人,卻恰好能解連太醫都束手無策之毒,當真如此巧合?”

桑玉冇料到他竟有這般思量,震驚道:“世子這是懷疑民女?”

楚靖周不置可否,“確實可疑。”

桑玉心中一沉,方纔因為忽生的念頭而起的興奮勁兒,在這一刻崩散。

這種感覺並不好受,她本就疲憊不堪,強撐著勁兒為自己謀一條生路,不想竟是如此局麵。

“罷了。”

她看著楚靖周,壓著心中火氣,儘量將話說得客氣,“都說位高權重者巧思機變,民女今日領教了。”

“王府的飯,民女就不吃了,酬金是民女辛勞應得,民女收了酬金就離開,這便與世子告辭了。”

言畢,她躬身一禮,再不看楚靖周神色。

轉身就走。

再好看也不想看了。

方下台階,忽聽“嗖嗖”數聲,竟是數支利箭從三麵朝她射來,桑玉一瞬間覺得,是楚靖周要滅她的口。

但她連驚恐都來不及,就猛地被人攬住腰肢裹進懷裡。

一縷幽香沁入鼻腔,細微,幽淡,卻奇異瑰麗,令人沉醉。

桑玉忍不住湊近幾分嗅了嗅。

這一嗅,記憶猛地被喚醒,三個多月前被救那一瞬的激烈情緒倏然而至。

是那個氣息!

她苦尋三個多月,幾乎走遍京城每一家香料鋪子都未尋到的奇異幽香,就在楚靖周身上。

箭矢如雨點般射來,楚靖周護著她,騰挪翻轉,衣袂翻飛,長劍如銀蛇飛舞。

溶月清輝下,桑玉仰頭,靜靜地看著楚靖周的臉,淩厲俊美,瑩潤有光,宛若天神。

她苦苦尋找的救命恩人,在質疑她之後,又救了她。

桑玉鼻子一酸,再也壓不住內心委屈,“世子救民女作甚,這說不定是民女的苦肉計!”

楚靖周並未注意到懷中少女的情緒,聲音依舊有些冷,“若真是苦肉計,一支箭便足夠了。”

披堅執銳的侍衛們忽然從四麵八方湧出來,領頭的便是魏卓寧。

他們很快抓住了刺客,但那些人皆是死士,被抓瞬間自儘,魏卓寧檢查一番,朝已經放下桑玉負手而立的楚靖周搖了搖頭。

桑玉看明白了,難怪門外隻有楚靖週一人,這本就是他設的局,守株待兔罷了。

她意外入局,卻教她尋到了向神明許過願,要一生報答的救命恩人。

可救命恩人疑心於她。

罷了。

另尋他法吧。

於是她斂了神色,鄭重地向楚靖周揖禮告彆,“多謝世子出手相救,世子保重,民女告辭。”

楚靖周略一頷首,便忙於他事。

魏卓寧送她回了裕祥樓,順便幫她將一大箱子酬金送入房中。

外加……四個食盒。

桑玉盯著那精緻的食盒想了一瞬,便掀了蓋子。

既確定要一生報答,便暫且不與他置氣了罷。

夜深,月照西窗,燈影搖晃。

桑玉從櫃子裡取出一本棉線紮起的厚集子,伏於案幾前翻開來看,其中記載著各種珍稀藥草的形貌、特性、功效等。

每一種藥草皆有編號,有的畫圈,有的畫叉,有的任何標記也無。

她心中感歎,幸好師父有遠見,寫下了這本《藥珍集略》給她,那些世間少見的奇毒重症,她都能從中悟到解法。

隻是許多珍稀藥草還不齊全,她這纔不得不出穀來尋,不想卻有這般遭遇。

好在風波已過,目標已定,齋戒的貧窮日子已熬出頭,修養些日子,繼續前行便是。

桑玉這一修養,便是十日。

十日後,早飯時分,桑玉吃飽喝足正一臉饜足地曬著太陽聽著小曲,忽然聽聞南黎王妃與世子已啟程回南境封地的訊息。

未及晌午,她便已兌了銀錢,安頓好資財,辭彆孫掌櫃,一人一馬出了城。

城外無人的小樹林裡,桑玉尋得一隱蔽處,打開包袱,將提前備好的傷疤,仔細貼在淨白如瓷的左邊臉頰上,又將眉毛畫粗了些,畫完順手往右邊臉頰抹了些畫眉用的黛粉。

她對著小銅鏡仔細端詳一番,確定哪怕是個叫花子看了她這張臉也生不起任何興趣,便覆上與衣裙同色調的灰藍粗布麵巾,整頓行裝,踏上南行之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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