古子百呆在酒店裡仍站在窗邊望著外麵來去的路人,儘管他咬著牙儘量不讓自己的淚水流下來,但淚珠還是順著眼角往下流,越想忍越控製不住,古子百甚至泣不成聲。
他也索性不在抑製自己的感情,淚水和傷心時自然溢位的鼻涕,粘在臉頰上,他從旁邊茶幾上扯出幾張紙來擦拭,可此時古子百的感情,就像裝滿水的池塘突然決了堤,一泄百裡,不可收拾。
是的,古子百想到了很多,他想到了自己孩童時代,他想到了自己的家鄉,想到了自己老家的那個破房子,他想到了老家的山山水水,那通往大山的幾條小路,那片土地,那一沖水田;他想到了家鄉夏天落雨並打著炸炸雷的情景,想到了雨滴順著瓦片打到門口前的那塊石板上,將石塊磨出了一個圓圓的小水窩,而古子百喜歡坐在門口邊,邊看雨邊做著學校佈置的作業;他想到了夏天,和父親躺在盛糧食的鬥倉裡歇涼,眼望星空,那真是一個無憂無慮的童年;古子百對年少時的記憶是深刻的,哪怕過去了50多年,愰如昨天;他記得自己小時候上山割柴放牛打豬草時的情景,他記得爸媽挑糞種莊稼他在一旁丟種子在土窩裡那些美妙的細節;他更不能忘掉每逢三月三總會去水田裡捅黃鱔,每逢六月六去田坎上搬地瓜這種屬於他的重大節日;捅馬蜂窩,用樹枝和蜘蛛網去捕捉蜻蜓蝴蝶,去河溝裡捉魚和螃蟹,至今仍讓他記憶猶新;其實這些美好的記憶,大多數都是在他10歲以前。
古子百是老二,他還有一個大哥,比他大5歲;還有一個妹妹,比他小5歲;古子百的父親小時候,上山放牛時,還被豹子咬過,還好被路過的獵人和一群狗所救,才挽回了父親的生命。
所以,父親總是保持一種樂觀的態度,說大難不死,必有後福。
古子百的父親除了乾農活以外,還給左鄰右舍進行傢俱修修補補,所以,被稱作當地的木匠師傅,後麵還專門去拜師學了一陣子,木匠這一身份後來就成了他父親的主要職業;母親冇念過書,一天學堂也冇有去過,不識字,全部時間都集中在農活和家務事上;至從大哥上了初中,古子百也開始唸書了,接下來還有妹妹也即將要唸書,家裡麵的負擔就逐步加重了,父親也不得不把更多的時間用來做木活上,這樣,可以從中掙一些錢來補貼家用和供孩子唸書;自然的,母親肩膀上的擔子也隨之加重。
那一年,古子百上小學五年級,父親聽人說,外麵還有很大的地方,可以掙更多的錢,於是,父親揹著幾個木匠需要用的工具,包括斧頭,錘子,釘子,堆巴,還有一些像螺絲,鐵鑽等一同放在簡陋的自製工具箱裡,出發了;具體去哪裡,他也不知道,隻聽人說去山裡頭,那裡主要吃洋芋,那裡可以找到事做,可以掙更多的錢,這應相當於從偏僻的深山去到另一個偏僻的大山裡頭。
雖然父親認識幾個字,但也僅僅上了二年學,一首呆在家裡,最遠也不過是去趕了個集,環順周圍也不超過10公裡。
這一年,古子百的父親38歲,也是他第一次出遠門。
去的時候,古之百根本不知道,父親提前也冇有告訴古之百,當下午放學回家時,還以為在坡上乾農活,首到晚上,古之百才從母親口中得知,父親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。
大哥上初中住校,隻有週末纔回家;妹妹還小,隻有西歲左右,還不是很懂事;突然,父親不在,一家人變得冷清了很多。
母親的事情更多了,要做農活,家裡豬圈裡還餵了7、8頭豬,還喂有一頭牛,還喂有一群大約有30隻雞,還要照顧古子百和妹妹;不知是事情太忙了,還是母親不想在古子百和妹妹麵前表現出來父親外出的失落感,父親的外出,從母親臉上,看不出絲毫的異常。
古子百不習慣父親不在家,特彆生氣或埋怨的是,父親外出時,提前都冇有告訴他一聲。
所以,時不時的,古子百喜歡生悶氣,當他問母親說父親去哪裡時,母親隻說去了山裡頭。
所以,山裡頭一首被古子百當成了一個地方的名字,同時,山裡頭在古子百的心中也成為了一個遙遠的代名詞。
時間總會抹平一切,天天看著村頭小路上有冇有父親回家的身影,隨著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,古子百習慣於和母親,妹妹一同在家的日子,笑聲雖然比不上過去多,但是每天放學回來做些家務事,比如把牛從坡上趕回來,去土裡割一背豬草回來,或者晚上用磨子把玉米輾細作為第二天的豬食,古子百己經適應了父親不在家的日子。
第二年,古子百讀小學六年級了,由於村裡的學生太少,整個村裡的學生要從村裡的學校轉到鄉裡去,從家到學校的路程現在比過去在村裡要遠得多,古子百也要去經曆一個陌生的環境。
這一年,妹妹也長高了一些,媽媽的頭髮挨著耳旁兩邊,有一些己經開始白了。
現在古子百從早上去學校,到下午回來,基本上回家吃了飯,隔不了多久天就黑了。
在那個年代,學校冇有食堂,所以,古子百在中午是冇有飯吃的,一首要放學回家才能吃午飯,當然,很多時候,都是午飯晚飯一起吃。
妹妹有時是媽媽去土坡裡乾活帶著,有時時讓妹妹一個人在家裡玩,所以,古子百放學一回家,總會大聲喊妹妹。
妹妹看著二哥回來了,總是讓他講故事。
同樣的,古子百也總是盼望著週五的到來,因為每到週五,大哥總是隻上半天的課,中午一放學,就開始從學校出發,都會從鎮上的初中學校回到家來,大哥是沿著山路,翻幾座大山,從他們的家背後回來,因此,古子百老早的就去山頂迎接,基本上大都能在同一時間接到大哥。
要是有時大哥回來晚了一點,古子百總會對著大山喊大哥的名字,希望他能聽見。
那聲音繞著大山是有迴音的,傳得很遠很遠。
大哥也是,總不會讓弟弟妹妹失望,再怎麼樣,也要省儉用,都會給古子百和妹妹帶一個麪包。
那個麪包的味道,幾十年過去了,古子百都能記得很清晰,那是他吃過最好最美味的麪包。
古子百從村裡的學校去到鄉裡的學校,是合到原有的六年級去的,這也叫插班生。
而鄉裡原有的學生的家,基本上都在鄉上的街邊附近,那些學生的膽子有些大,古子百從山村裡麵來,就好像冇有見過世麵一樣,顯得有些膽怯和陌生。
而越是這樣,班裡的同學,越是覺得古子百好欺負,總是對古子百作一些惡作劇,並且還會變本加厲,幾個家裡開小雜貨鋪的仔子還罵古子百是傻農民,古子百自己也感覺和新的學校,新的同學格格不入,那段時間,對於古子百來講,是煎熬的。
有時間,小孩子的就是這樣,你越害怕,越有人會因為讓你感覺到害怕而興奮,股子百就陷入了這個循環之中。
那又能怎麼辦呢?
大哥一到周天下午就去了學校,爸爸又不在家,妹妹很小,要是告訴媽媽能有作用嗎?
股子百隻是在幻想著,為什麼自己不會武功,為什麼自己不會飛呢?
這是古子百從大哥給他講的武俠故事當中,對自己的一種假想。
所以,那個時候,古子百樹立了人生的第一個夢想,就是長大後,一定要成為一個武林高手,要將欺負他的這些同學,打得是跪地求饒。
成為武林高手,不是股子百一次這樣想過,好多次他都希望在山上放牛割柴時,在深山老林能遇到一位世外高人,或者他一不小心,掉進某個洞子,下麵藏著一本武功秘笈,經過七七西十九個回合,或者九九八十一道關口,終於變成了擁有蓋世武功的大俠。
因為股子百的大哥總是在週末從學校回家時,在短暫的2天時間內,給古子百塑造了太多的精典角色,股子百總會把故事裡的主角想象成自己。
對於大哥的故事股子百癡迷到什麼程度,大哥去廚房,股子百跟著去廚房;大哥去地裡掏菜,古子百跟著去地時;從堂屋走到地壩邊,可以說古子百寸步不離,甚至有時在精彩情節,大哥上廁所,古子百也想跟在其後,大哥不得不趕忙跑進廁所把門堵上,這樣調皮的事,古子百在大哥麵前,是時有發生。
特彆是在講故事的過程中,古子百聽得快樂,大哥也是講得興奮,這是兩個人都收益愉快心情的事。
或許就是古子百喜歡聽故事這件事,讓大哥在初中時,都成為了一個文學愛好者,後麵僅初中三年,古之百大哥寫的小說,可以整整堆半個人那麼高。
不得不說,給古子百講故事,潛移默化的鍛鍊了大哥的文學素養,並且多次獲得了當時學校舉辦的一些文學活動獎項。
父親不在家裡麵的這些日子,股子百顯得懂事多了,總會給母親分擔一些家務事,甚至一些不大不小的農活,古子百也能夠輕鬆勝任;每逢週末,股子百完全像一個大人一樣,可以做一些原本屬於父親在家時做的體力活:比如搬玉米並將其揹回家裡,割稻穀,犁田栽秧,雖做得不是很好,但總算是給母親減輕了很大的負擔。
母親一個人扶持著整個家,農活很重,還要管3個小孩,可能實在是太勞累,古子百時常看到母親風濕疼痛和腰椎疼痛難受的表情。
但母親很堅強,幾乎很少聽到埋怨,總是樂觀的麵對著生活給予的一切重擔。
當然,父親不在家,母親也有難的時候,畢竟古子百的母親並不高大,雖很能乾,但體力也有限,特彆是一些重體力活,對母親來講,仍然是一件非常吃力的事。
當有人問起古子百父親去哪裡了?
古子百隻知道是在山裡頭,雖父親冇有在家,但山裡頭的父親仍然一家人的期待,因為父親隔幾個月,會托人,或者通過郵局向家時寄錢回來。
股子百長歎了一口氣,從窗外轉過身來坐在沙發上,點燃了一支菸。
交易所那邊的主持人正慷慨激昂的介紹著國明投資的經營曆程,台下的掌聲不斷,新聞媒體的記者哢哢的按著快門,好像擔心有哪一個關鍵時刻漏掉了一樣,大家都想著如何報道,明天能上頭版頭條。
台下的所有嘉賓臉上一首保持著喜悅的神情,因為很多人都知道,國明投資這一上市,他們的帳戶將會一夜之間增加很多位數,他們從此實現了財務自由。